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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於人類來說,人乃野狼。    —托瑪斯‧豪伯(Thomas Hobbes)

序 曲
瓊安‧黎德莉從睡夢中驚醒,依然心悸。剛才是聲驚叫嗎?她坐起來。晨曦淡藍的微光穿透薄薄的窗簾。清晨時,日復一日總會聽到森林音樂會,百鳥爭鳴,偶爾只被老鷹的哀鳴、長尾猴的尖叫或是大象咚咚的踏步聲打斷。

她側耳細聽了一會兒,心跳漸漸平緩。那聲驚叫想必來自夢中。她在被潮氣漸漸滲透的薄床墊上,伸展四肢,試著再次入睡。今天還有一段長途跋涉等著她呢!她得找到第八組大猩猩群。她已有一陣子沒看到牠們,最後一次見到這十二隻為一組的野生大猩猩群,是在薩賓尤(Sabinyo)火山斜坡上。那裡是剛果、盧安達及烏干達三國交界處。

她從床上一躍而起,披上棕綠點相間的迷彩服,猶豫了片刻,又從門邊掛鉤上取下裝著左輪手槍的槍套,別在身上。她很久沒在附近發現過豹的蹤跡,而遇到某種畏懼人類的動物襲擊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。不過,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。

晨霧中,卡里索凱研究基地一片寧靜。那些簡陋的茅草屋多數空著。基地的創辦人黛安‧福斯是個傳奇人物。她研究猩猩,同時也是自然保護主義者。直到她被殺,都一直住在這裡。此刻,瓊安正站在她住過的茅草屋前。盧安達內戰期間,原來的基地毀了。瓊安與猩猩保護機構一起設法將基地重新組建起來,但基地再也無法恢復昔日的熱絡景象。黛安‧福斯死後,科學家們對野生大猩猩的興趣漸漸消減,認為對大猩猩的行為研究夠了,只要把牠們的遺傳密碼儲存起來就行了。作為世界瀕臨滅絕的動物之一的大猩猩,在科學家的檔案裡,至少還得以倖存。雖然有兩名大學生參加了維拉岡山區的大猩猩長期研究計畫,不過,他們對冒險的樂趣遠甚學術研究的急迫。兩人依然住在用瓦楞鐵皮和木板拼湊起來的住所裡。

瓊安讓他們繼續睡,自己走進雞圈,摸出兩顆雞蛋,拿到小茅屋的廚房裡,煎了個蛋捲。之後,她整理裝備,帶上雙筒望遠鏡、數位攝影機、錄音筆、裝滿水的軍用水壺和兩條營養豐富的乾糧,以備急需。她邊做著,腦子裡邊浮現出一幅畫面:一頭金剛般大小的猩猩在火山斜坡上,緊緊尾隨著她,隨後被上百人手持大刀,剁成碎塊。

她搖搖頭,驅走那幅畫面,喝了口現磨濃咖啡。山上的寂寞有時讓人產生一些不適的副作用。儘管如此,她還是不想換世界上的任何工作。她的榜樣黛安‧福斯稱大猩猩為「溫柔的巨人」。瓊安愛大猩猩,待牠們如待家人。照她看,大猩猩是地球上最友善、最富同情心的生靈。她那份關於大猩猩幽默感的研究報告,常受到學術圈的恥笑或嘲諷。不過,到現在為止,她已收集了豐富的影像資料,證實大猩猩間喜好惡作劇,露出人們理解為笑容的表情。

她不止一次地想過:倘若主宰地球的不是智人,而是大猩猩,世界將是怎樣?她確信,肯定是個更美好的世界。倘若真有上帝,那麼,想必祂在選擇地球的支配物種時,犯了天大的錯誤。

她喝完咖啡,洗淨杯子,走出茅屋。維拉岡山區海拔幾乎近四千五百公尺高的卡里辛比山頂被濃霧籠罩。昨天,她在那裡的山坡上,與第五組大猩猩有過短暫接觸。那組大猩猩屬於不太忌諱人類的猩猩群。在旅遊旺季時,一週中會有數次被遊客參觀。

對於觀光客,她一直持喜憂參半的心態。幾乎每天都有小批觀光客穿越基地,在黛安‧福斯的墓碑前拍照留念。他們盯著瓊安的眼神,彷彿她也屬於瀕臨絕滅的物種。雖然有各方警告,那些觀光客還是過於喧囂,在基地內到處留下垃圾,踏入原始叢林的行徑儼然一群大象。但另一方面,大猩猩觀光業又是盧安達重要的外匯收入渠道,也為「帕克國家火山」(Parc National des Volcan)地區的人們帶來財富,並使偷獵現象大幅減少。黛安‧福斯在世時,不知疲倦地與偷獵行為搏鬥。在近二十年的時間裡,大猩猩的數量已經稍微回升。距瓊安上次清除狩獵套索的時間已過了一個多月。似乎只有當稀有生物成為人類的觀賞品後,才有機會倖存。 取自博客來-天培書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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