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安石有一句詩:「兩山排闥送青來」,明明是屋子面對兩座青山,他卻說成高山排開門似的把青翠碧綠送進來。反向的說法,使得詩句分外酣暢鮮活。

現代文學作品亦不乏此例。余光中曾評論鍾怡雯〈垂釣睡眠〉說:「她把失眠倒過來,說成是睡眠拋她而去,追捕不得,卻又不甘將黑甜的天機交托給召夢之丸,只有等它倦遊而知返。」鍾怡雯獨創新穎的觀點,應是該文靈動多趣的要素之一。把話反過來說,在文學創作上釀製出無理而妙的效果。

余光中也深諳此道,今年大學學測國文科非選擇題第一題的文章分析引〈記憶像鐵軌一樣長〉的一段文句,要求考生說明作者如何藉由想像力描述搭火車過山洞的所見所感。余光中淋漓揮灑想像力,把話反過來說,將火車進入山洞寫成「黑暗迎面撞來,當頭罩下」,又將火車駛出山洞說是「驀地天光豁然開朗,黑洞把你吐回給白晝」,原為主動的火車及乘客變成客體,被黑暗的山洞吞吐,因而提煉出「從驚到喜,中間還帶著不安和神祕」的經驗。

許多人在孩提時代打破碗被責罵,大概都會以「是碗不乖,自己掉到地上,所以就破了」來辯解。殊不知這不是強詞奪理,而是「造反」有理呀!

【聯合報/陳智弘(台北市立中山女高教師)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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