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0學年度第二次教學研究會           國文領域 專題報告
題目:亭亭淨植──說蓮              報告人:蕭竹均
  蓮即荷花,又名芙蕖、芙蓉、澤芝、水華、菡萏、芰荷等。依據《爾雅》的解釋,蓮與荷本有別,都只是「芙蕖」的一部分:其花即「芙蓉(亦名夫容)」、花未發為「菡萏」、其葉為「荷」、其實為「蓮」、其根為「藕」,花托則為「蓮蓬」。
  漢樂府詩「江南可採蓮,蓮葉何田田。魚戲蓮葉間:魚戲蓮葉東,魚戲蓮葉西,魚戲蓮葉南,魚戲蓮葉北。」其中的採蓮,實指摘採蓮子與蓮蓬。到南北朝時「蓮」方指全株,如梁武帝蕭衍〈子夜夏歌〉:「江南蓮花開,紅光照碧水。」及梁元帝蕭繹〈折楊柳〉詩中的「山似蓮花艷,流如明月光。」便是。
  千古以來,蓮不僅在生活中處處可見,更為文人騷客所常用並加以頌揚的文學題材。《詩經‧國風》有言:「山有扶蘇,隰有荷華」、「彼澤之陂,有蒲與荷」、「彼澤之陂,有蒲菡萏。」;《楚辭‧離騷》「製芰荷以為衣兮,集芙蓉以為裳」則藉著蓮花在泥不染、潔淨清骨的特性,可以製成衣裳,襯顯出君子高潔的品德。魏曹植在〈芙蓉賦〉中亦稱頌蓮花是「覽百卉之英茂,無斯華之獨靈」。其後南朝梁沈約則作〈詠芙蓉詩〉「微風搖紫葉,輕露拂朱房。中池所以綠,待我泛紅光。」以鮮豔的色彩詞語搭配微風拂動的畫面生動地描摹蓮花形貌、讚嘆蓮之美麗。唐王昌齡〈採蓮曲〉亦謂「荷葉羅裙一色裁,芙蓉向臉兩邊開。亂入池中看不見,聞歌始覺有人來。」使碧色羅裙與荷葉對映、娥娥姣容與芙蓉相襯,其後則言塘中荷葉之密,只聞女歌聲,不見採蓮人,可人花交相映,蓮塘出鶯聲,此情此景真個美煞人也。
  蓮池之景不僅可似宋人楊萬里〈曉出淨慈寺送林子方〉詩中「接天蓮葉無窮畢,映日荷花別樣紅」以鮮灼美景稱道,唐人白居易連蓮花乾枯之景亦作稱頌,〈衰荷〉一詩即云「白露凋花花不殘,涼風吹葉葉初乾。無人解愛蕭條境,更繞衰叢一匝看。」崔櫓則有〈殘蓮花〉詩「倚風無力減香時,涵露如啼臥翠池。金谷樓前馬嵬下,世間殊色一般悲。」將殘花與事典相合,指出再美好的人事物終有盡時,望之思之令人傷悲。
  此外,蓮花亦常用來表示女子的端潔美麗,如曹植〈洛神賦〉:「遠而望之,皎若太陽生朝霞;迫而察之,灼若芙蓉出綠波。」及晚唐詩人溫庭筠〈蓮花〉詩:「綠塘搖灩接星津,軋軋蘭橈入白萍。應為洛神波上襪,至今蓮蕊有香塵。」俱屬此類。
  蓮既能言女子容態情貌,亦有文士藉蓮花來傾訴一己之相思情懷,如宋末宮人袁正真曾以一曲〈長相思〉傾訴相思之苦:「南高峰、北高峰,南北高峰雲淡濃,湖山圖畫中。  采芙蓉、賞芙蓉,小小紅船西復東,相思無路通。」小船困於密荷塘,相思無處可抒發。再者,宋女張幼卿則因父親拒絕表兄提親,與表兄無緣只能改嫁他人,再次重逢時,表兄卻決絕而去,故而以一首〈浪淘沙〉言己苦楚與無奈「目送楚雲空,前事無蹤。漫留遺恨鎖眉峰。自是荷花開較晚,孤負東風。  客館嘆飄蓬,聚散匆匆。揚鞭那忍驟花驄。望斷斜陽人不見,滿袖啼紅。」
  除了描摹蓮景、詠嘆美人與傾訴男女之情外,唐人司空圖則將蓮的形象運用於評詩境界中,《二十四詩品》「高古」一段中即言「畸人乘真,手把芙蓉。汎彼浩劫,窅然空蹤。月出東斗,好風相從。」高古者,高則俯視一切,古則抗懷千載,不落俚俗,知非子藉由不偶於俗之奇人手持蓮花此等香潔之草,乘真氣以上昇,猶同李白〈廬山謠〉中所謂「遙見神人綵雲裏,手把芙蓉朝玉京」奇人度劫而去,徒留空蹤,加以月出東斗之上而好風與之相隨,更顯高古之態,蓮花貞持高潔之情狀形貌盡在其中。
  自古文人讚蓮詠蓮,自蓮花處得到諸多啟示,殘荷可言殊色悲,正盛的荷花則亭亭自若、端莊冰潔,能有更多的起興感發,周敦頤〈愛蓮說〉是最廣為人知的詠蓮散文作品。其文以富貴牡丹、隱逸之菊對比君子之蓮,說明自己選擇了「中通外直,不蔓不枝,香遠益清,亭亭淨植」的君子之道。周濂溪身為宋代理學的開創者,其思想統合儒釋道三家,故有學者言,佛教思想中蓮的崇高神聖意義與淨土妙法形象,亦為周敦頤愛蓮的一個重要因素。如其〈題蓮詩〉即云:「佛愛我亦愛,清香蝶不偷。一般清意味,不上美人頭。」更為加深蓮的高潔脫俗,甚至「不上美人頭」而不純為佳人陪襯了。
  蓮本潔清,自周濂溪將君子形象做一明顯連結後,其後諸如明人王象晉、清人張潮等,均以蓮花為花中之君子,如王象晉於其《群芳譜》中即如此描述蓮花:「凡物先華而後實,獨此華實齊生。百節疏通,萬竅玲瓏,亭亭物華,出於淤泥而不染,花中之君子也。」清儒刪修的《廣群芳譜》亦讚蓮花「「清姿雅質,獨殿眾芳。秋江寂寞,不怨東風,可稱俟命之君子也。」張潮《幽夢影》則除了說「蓮以濂溪為知己」外,更以「凡花色之嬌媚者多不甚香,瓣之千層者多不結實,甚矣全才之難也!兼之者,其惟蓮乎?」一語稱讚蓮花既嬌且香、花盛亦結實,能兼全才。再到曹雪芹《紅樓夢》中,則有〈芙蓉女兒誄〉,表面悼亡兒女之情,實則藉由蓮來說明自己「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﹔其為性則冰雪不足喻其潔﹔其為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﹔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。」,上乘屈騷香草美人之思,既言蓮花之高貴精潔,亦藉蓮花言己志節,表明志向,君子堅貞冰潔的形象,躍然紙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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